南国的春总是阴晴不定，赶巧能没碰着雨。
戏台搭得粗糙，几根木头撑做大梁，随时准备躺倒。我并非是第一次看戏，后台倒是第一次进。
绿油皮棚子围起片地，杂得很。
外头有个抽着烟的壮实汉子"您好，我找阿老师。"我委实是不知道他在哪，只得发问。那个人顿住，张口说话时嘴里冒着烟。"啥东西?阿老师?"粗砺的北方口音，就像被冲刷过后的礁石岸，沙哑。
"就是,阿云嘎。"硬着头皮也得找着人。
"哦!阿云嘎啊!那你就说阿云嘎呗，整啥阿老师，找他啊?"看起来像自己卷起的劣质纸烟被掷到地面，踩灭，我沉默着望着熄灭的烟头"跟我来吧。"
如蒙大赦。
弯弯绕绕避开道具，箱子，戏服架子，还有各式各样的人。
我搞不明白这么小一片地是怎么塞下这些形形色色。
"阿老师，你这来了个贵客呦!"汉子用着极其怪异的腔调朝镜前人喊，还不忘冲我眨眼。
"辛苦了，您忙去吧。"他转过身看向我。
行头还没戴齐全，白粉胭脂放大着他的眼睛。
能看出是个旦角。
我觉着他有着股雅姿,洋气点说，艺术家。
模样好，姿态也端正，是个能入画的好角色。
"行，你们俩自个处着。"说得仿佛我们各怀鬼胎，自己一溜烟窜个没影。
"那是老林，人不坏，就是爱开玩笑，这的杂活全靠他"他朝我招手"怎么了小画家?你还记我仇呢?阿老师?"这个语调从他自己口中说出，显得格外柔和。
只是乐意管他叫老师。
"不是…”手足无措，他置若罔闻"忘记问了，你是画什么的?"就那样望着我。
"水墨，就是国画。"我揉着指节，找补"花鸟山水都画。"
"那人呢?"他重新面朝着镜子，油灯芯燃出黄色光晕，摇曳，摇曳。
"都会，七七八八都会一点。"我凑近，看着他在镜子里的面孔"我帮你画眉吧，远山如黛?"是灯暗促人鲁莽，或只是单纯想要触碰。
他递过只炭笔，仓促闯入我的视野，怔怔看着我。
"那可不是得叫你画家了?“我接过墨色，冰冷指尖轻轻蹭过我掌心，没说话。
远山如黛，勾勒。
屏息，无声直至终端完毕。
"还担待不起。"将那抹炭黑放回桌面，他转回镜子去看"小画家”手里轻轻抚过眉线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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